关于新兴职业网约外卖员生存状况及权益保障情况的调研报告 2020-01-21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市委组织部管理员

近些年来，外卖行业勃然兴起，生意火爆，用外卖来解决一顿饭已成为生活中的常态，“饿了么”、“美团”等外卖APP成为了不少市民手机必装程序之一。外卖公司在为我们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些新的工作岗位，出现了一个新兴的职业：“网约外卖员”,常被称为“外卖骑手”，许多人也亲切地称他们为“外卖小哥”。据了解，我市各外卖平台多通过外包公司招聘“外卖骑手”，并设立各自的服务站点。目前全市共有站点400多个，“外卖骑手”约1.5万人，分别以站点为依托分布在武汉各城区。为了了解他们的基本生存情况,更好地维护网约外卖员的合法权益，我们开展了此次调查研究活动,现将相关情况报告如下:

一、网约外卖员的基本情况

（一）网约外卖员的人员结构

从1.5万余名外卖员群体性别、年龄、学历等分布情况看，呈现“三多一少一低”的特点，即青年男性多、来自周边地区多、下岗再就业人员和农民工多，大中专毕业生少，技术含量低。比如，踢踢实业公司是“美团”在武汉最大的加盟公司，拥有外卖骑手794名。其中35岁以下的青年男性外卖骑手为642人，占公司骑手总数的80%；70%以上是外地来汉的打工者；文化程度在高中、中专以下的有658人，占总数的83%；无一人有技术等级和职称，入职门槛低，在受访的骑手中几乎一半以上的都表示选择此职业的原因之一是“工作上手快”，只要会用智能手机，有电动车和健康证就能上岗，但正是因为技术含量低，靠跑腿、靠体力干活，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跑腿的农民工”。

（二）网约外卖员的工作特点

一是工作环境和条件相对艰苦。“外卖骑手”的工作主要是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骑行，经常是日晒雨淋、顶风冒雪，有一定的危险性，工作强度也较大，所以武汉本地人不太愿意从事此类工作。有骑手反映：“中午是送餐最忙碌的时段，根本没有吃饭的时间，只能随便吃一点快餐，有时候饭还没端上来就有新的单子了，晚上收工了才会吃点好的”。外卖送餐员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及超长工作时间，对于身体的伤害非常大，特别是处于特殊气候下，极易引发“过劳死”及其他身体健康问题。

二是提供的工作和生活设施差异较大。各公司为骑手提供的住宿及工作装备各不相同。比如有的公司表示提供低价住宿（300元/月，4-6人间）及电瓶车，电动车每月租赁费用270元；有的公司明确不提供住宿，也有的公司提供电动车，收220元押金+160元/月租金，如果自备车则给予一定补贴，应聘骑手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选择。

三是人员流动性大、职业寿命短。“外卖骑手”跳槽和辞职是常事，没有太多人把这当作可以终生从事的正当工作，从业人员队伍非常不稳定。踢踢实业表示，他们公司骑手的月流失率在10%以上，用人慌是长期存在的，公司必须不断招人才能保持正常运营；公司骑手的职业寿命平均只有4个月，目前旗下794名骑手中连续工作两年以上的只有20人。

（三）网约外卖员的工资收入

网约“外卖骑手”的工资收入在靠体力劳动的从业者中应该算比较高的了。据了解，骑手从每一笔订单中获得的收入根据距离不同而有所不同，一般在5元-10元之间，超过9元的单子，一般都在5公里以上。我们从“饿了么”在武汉的一家代理——湖南Ｅ驰速运物流有限公司了解到，该公司骑手底薪3000元/月（责任550单），加上超额提成和评价奖励，每人一个月可以拿到5000元——8000元;西藏公司的邹经理表示，他们的工资结构是：基本工资+跑单提成+额外补贴，又与所在站点的星级挂勾，一般情况下每人月送单量为550－650单，一个月可以赚5000－6000元，单跑得多还会更高，但达到此效果并不容易，人很辛苦。

（四）网约外卖员的保障情况

据调查，我市网约“外卖骑手”的权益保障情况不容乐观。

一是劳动合同的签订情况各异。我们走访的公司口头说他们与骑手签订了3年期合同，但没有出示合同样本。在个别采访询问一个“饿了么”旗下骑手时，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说好像签了个东西；有的骑手则反映他们签的并不是正规的劳动合同，而是公司印制的协议。

二是社会保障存在很大障碍。据接受调查的外包公司反映，一方面他们从甲方“美团”获取的收益有限，无力为每个骑手办理“五险一金”；另一方面，部分骑手自己就觉得这行不稳定，不算正经职业，也不打算长期干，入职后不想干了也可以马上离职，所以也觉得没有必要签订劳动合同。

三是人身意外伤害保障相对较好。据被走访的踢踢实业透露，近年来由“美团”每天从骑手工资中扣除2元统一办理人身意外伤害险，造成伤害后可获赔80万元。其他一些公司也以各种形式为骑手购买了人身意外伤害保险，这说法从个别走访调查的骑手口中也得到了证实。但也有一部分公司是不给骑手购买保险的。

二、当前存在的问题

（一）对新兴行业规范用工的监管缺位。2017年，中国贸促会商业行业分会正式推出了《外卖配送服务规范》，引起业内广泛关注。《规范》首次对外卖配送的服务机构要求、服务人员、服务流程、异常情况处理、服务质量控制和服务质量改进等方面内容进行了全面系统的规定。随后，“饿了么”、“美团”也各自制定了自己的企业配送标准。但这些规范实际上主要作用于从事送餐服务的“外卖骑手”，对他们在工作的各方面提出了各条规范要求，这也是必须的，但问题是相关企业的合法规范用工及员工的合法权益却被忽视了。《劳动合同法》规定的劳动合同的签订在此类企业中往往存在很大困难，从操作层面看，也不能对此类企业造成实质意义上的约束，企业签订合同或协议的随意性较大。而且很多“外卖骑手”在入职时没有与商家签订劳动合同，如果送餐过程中遭遇事故，那么将出现责任难以认定的情况；又由于“五险一金”等社会保障的认识差异和无法落实，直接影响了“外卖骑手”的权益保障。

（二）“外卖骑手”缺乏归属感。由于网约外卖平台用工独有的特殊性，注定了“外卖骑手”的暂时性、临时性身份。他们不是象别的企业那样的“正式员工”，随时面临被解聘也随时准备自由离开，对企业缺乏归属感，在企业的发展空间受到限制，没有其他企业那样的待遇和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具体体现在没有工资增长机制、发展空间狭窄、工作不稳定、身心压力大、民主权利得不到落实、工作中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等等。在调查中，半数以上的骑手认为没有温暖和依靠；也有少数骑手认为无所谓，有个好身体就能赚钱。有个受访的外包公司负责人表示，他们也想组织骑手参加一些活动，也想给骑手多一些人文关怀，但很多时候他们是受制于甲方，他们从甲方收取的收益也有限，还要与甲方排评的星级站点挂勾，他们也很无奈。

（三）外卖骑手利益诉求表达渠道不畅。外卖骑手是一个典型的弱势群体，他们往往受到委曲无处诉说，权益受到损害无人维护。如骑手小王因拒绝客人帮扔垃圾的要求，而遭到客人“差评”投诉，他虽多次向平台申诉，但仍受到处罚，因此心灰意冷，打算离开外卖行业。 接受走访的一公司负责人透露，虽然有申诉机制，但多数时间没什么作用，因为顾客投诉对送餐骑手来说是绝对成立的，平台不会管这个投诉是否真实、有何客观原因，骑手们常常就只能自己把委曲和不公压在心里。

（四）外卖行业存在较大的安全隐患。一是疲劳引发安全隐患。“外卖骑手”为了增加收入普遍存在“加班”或“倒班”现象，甚至“自愿加班”。高强度和超长工作时间对骑手们的身体危害很大，疲劳奔波也极易导致发生交通意外。二是时限要求引发安全隐患。“外卖骑手”们都是骑电动车，为避免延误超时，往往是在马路上不顾交通规则一路狂奔，非常危险。被采访的骑手说：现在的恶性竞争状况还算好了一点，以前有些订单是需要抢的，现在多是派单，但我还是在送餐的路上会边骑车边拿着手机接单或查看定位，有几次都快被车撞了，如果是下雨天，订单量大，路也很滑，这时就是拿生命在送餐。

三、保障网约外卖员权益的建议

1、呼吁完善《劳动合同法》。可通过驻汉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呼吁尽快完善《劳动合同法》中对网约外卖行业的一些特殊具体的法律问题做出明确规定，明确用工单位与员工在发生劳动争议后的处理程序，制定适合网约外卖行业的劳动合同文本，包括在缴纳社会保险、劳动条件、工作时间、劳动报酬和劳保福利待遇等方面的条款。

2、创新探索出台地方相关保障规章。可由武汉市人大和人社部门创新探索制定出台一个地方政府规章先行试验，并明确三个要点：

（1）明确收入的保障权。重视平台就业劳动报酬支付问题，出台相关政策，规范平台报酬支付形式、支付周期、支付日期，引导平台与劳动者平等协商服务价格、提成比例、劳动报酬，并在双方所签订的劳动合同或协议中予以明确。

（2）完善社保政策。要增强社保体系与新就业形态之间的匹配性，建立针对平台工作交易特点的特别社保系统，实时掌握平台工作交易，实时按单提取一定比例的费用，用于劳动者的社会保障。可以研究出台按季度缴纳、按年份缴纳的政策。

（3）建立劳动纠纷在线解决机制，最大限度地降低劳动诉讼处理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

3、加强劳动执法监督检查。市政府职能部门应加强对网约外卖平台及外包公司的监督检查，重点检查劳动合同签订、社会保险办理情况，以及用工单位工资支付、工作时间、劳动保护等，严肃查处侵害劳动者权益的违法行为，保障网约外卖员工的合法权益。

4、营造社会关爱氛围。网约外卖员工在自己谋生时，也为城市居民提供了便利和实惠，为城市经济发展和社会繁荣做出了贡献，值得人们的尊重和关爱。市政府要鼓励社会各界和一些公益组织把这一群体纳入到服务范畴内，更充分、更有效地帮助他们解决工作、生活中所存在的问题和困难。